太行村事安土敦仁北常庄泽州大东沟

安土敦仁北常庄

深秋,一个令人感到荒凉的季节,在这个季节,走进一个即将消失的村庄,更显得令人伤感。萧索之下,何去何从?

——题记

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在计生办的时候,有一同事家在这里,记不清是哪一日随其回家看望家人。几年过去了,那时的情形依然在眼前,也让我记住了这个叫做常xiang庄的村子。后来,因工作的原因,也有几次路过这里的经历,计生服务、换届选举、单车骑行,但都匆匆而过没有走进去。直到年的初秋,去沁水夏荷村再次路过这里,只见大面积的房屋被拆除,这深深刺激了我——再不去,就没有机会了!常庄,就没有了!

西山公路

秋日午后的阳光,依然是那么慵懒。行驶在通往常庄的西山大道,两旁的柳树与远处的青山交相辉映。不时有拉煤的货车从这里走过,若在从前,拉煤的汽车远比今日多许多。因着改善大气环境的缘故,尚在经营的选煤厂用蓝色的铁皮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怎么看都觉得是乡间的异类。行至常坡水库,见坡坝上十数匹白马在那里悠闲地吃着略显干枯的秋草,恍若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感。湖面平静没有波澜,将青山倒映其间,远山清水一派祥和。田野间,老柿树下的柿子,在阳光下更显的金灿灿,无人采摘,自生自落!

大尖山和方山间的五里坡,是古时通往沁水的必经之道。妈妈说,我的姥爷曾和我的大姨经这里去临汾蒲县黑龙关寻找我的小姥爷,那时候,背着干粮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在抗战年代,大尖山所在的晋高阳沁地区是晋北县的活动范围,也算是一方红色热土。五里坡,也成为一条英雄古道。我不是英雄,也走了几趟五里坡,只觉得其坡长又坡陡。想不出,在人力步行的年代,人们一眼望不到头的恐惧!

五里坡尽头方山脚下

爬上五里坡,经过司家山——一个快消失的村庄,继续向北行驶,不多远便是常庄村。虽说是水泥路,却因位于采煤区而出现滑坡和地裂的情况,路况触目惊心也不为过!怡人的心情,因大自然之美景,驻足留恋一番。村口处,见地面塌陷的巨缝,心生犹疑,过,还是不过去?一心来常庄,那就过去吧!砰!砰!!砰!!!三声巨响,碰底盘了。

在一处老房前停下,开始了此次寻访。独自穿越小巷,小狗狂吠着,警告着。我也知趣地远离它的领地,在一座座老房前驻足仰望寻思。不知名的“??居”院落里有“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语录和别处不同,不再是那些欺人的“万岁”和“忠”字样。一片片瓦砾间,流逝了多少的沧桑。就这样胡乱想着,在村上闲逛,不一会儿就一一拜访了几百年的老院。

汤帝庙

村外高山上有一处红色的庙宇,这引发了我极大的好奇,在一片废墟之间,找不到上前的道路,便朝着红色的方向,披荆斩棘而去!待到近前,发现是一新修的汤帝庙。村中的庙宇都大门紧闭着,更不用说村外这汤帝庙了。既然来了,总想发现些什么,遂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拍了几张照片,这才不舍离去。因着伊侯山,因着伊尹,因着成汤,故而,对汤帝庙情有独钟!

陌生的山路,让我胆怯,归去的路,却有了方向。走在羊肠小道,见田地里的红果树上挂着少许红果,大量的果实落在田间,一下子拉近了西山和东山的距离,我的家乡伊侯山也大量栽种红果,同样,无人管护。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红果节,究竟给这里带来了什么?究竟给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带来了什么实惠?

曾为乡公所和学校的土地庙

再一次穿过废墟,疑似当年同事家的老房子,没有了人家,空留待拆的房屋。村委会旁,有一古建,喜欢上古建后,就迫不及待想上前去。近前看,门匾上写着“常庄校”三字,外墙上“??老三篇作为座右铭来学习”的红色字迹依稀可辨。原来,这里是常庄学校。

遇到“瞻紫气”券门门匾,进去初见常庄舞台,让我赞叹不已!舞台上部,中间是浓缩的北京天安门,“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两边是毛主席的两首诗。“永远沿着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文艺路线奋勇前进”的横幅凝固了时间,两厢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也曾耳濡目染,“毛主席开辟革命航道”和我辨不清的“主席???”。

"层峦拱翠”照壁和大庙西券门“瞻紫气”

和舞台正对的疑是一座庙宇,没有碑记没有名字,透过门框发现是曾经的供销社。随意游览一番,出门沿着塄边小道寻古村而去。归来时,见照壁上有字迹,艰难辨认为“层峦拱翠”,概是山峰很多山高林茂的意思。

遇一古阁,位于沟中,下为水道过道上为庙宇神祠,寻小道前去,旁有挂满果实的柿树。在附近转悠半天,惜阁前字迹辨认不清。

走在新街,寻得一户人家,闲坐攀谈而来,方有了更多的收获。若非此,独自寻找,也是枉费心机。

秋日农家

几次去,都在这里迷失方向,搞不清东西南北,这一次也不例外,对尚存在老村老房依旧如此,固执的认为是坐西朝东的。寻得一守家老乡,叩门而入,见院子里挂着些柿圪连,有些丰收的玉米,这才是家的味道。和老乡闲谈时,老伴儿捡拾些红果回来,只一会儿,又出去了。闲谈后,方知这里的建筑多是坐北朝南的!老乡,原来是二队的会计,又告诉我有一墓碑上有碑记,有一佛庙。若获至宝,难得的史料。在老乡的带领下,再一次在村上行走,方有新的认知。

从南山而来,遇到的是东西并排两院的窑圪坨,这里是进入老村的第一站。簸箕院造型的房屋坐北朝南,不知其东屋大门有无门匾题记,在西屋则有“安土敦仁”四字木匾,极富有的文化内涵。门外的石碾等农耕文明遗迹,散落在这里,没有了功用。想当年,主人在这面山而居,有南山苍松翠柏,亦有南河沟泉水叮咚,名声在外的拜佛礼佛的佛庙。面山而居,面善而居,不亦乐乎!

说到“安土敦仁”,马上会想到“安土重迁”。“安土敦仁”出自《易·系辞传》“安土敦乎仁,故能爱。”是指人们安于一分土地。而据《汉书·元帝纪》:“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讲“安土重迁”指故土难离。如今,虽有古训,也不得不面对异地搬迁的宿命,舍,还是不舍?

窑圪坨东院

窑圪坨向北依次为塄上院、楼谷洞前后三院、人民舞台、大庙、下街院、土地庙、李谷洞老院和新院等院落。大面积的民房已夷为平地,成为耕地,既非“安土敦仁”,又非“安土重迁”。

村东松山上,九九年七月“饮水思源振兴常庄”的引水工程不知是对今天的嘲笑,还是那时人们的憧憬。见到此情此情时,每每动容于人们建设家乡的热情。而今,仅仅过去近二十年时间,这里却不得不面对即将消失的窘境。当搬迁还是不搬迁的现实问题摆在人们面前时,其内心的挣扎是外人难以想见的。

说到搬迁,个人认为应当顺其自然,不应该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而牺牲自己的家园,更不应该用残忍的机械将房屋毁灭,美其名曰“恢复耕地”。打着占补平衡的幌子恢复耕地的做法,十分可笑!

曾几何时,人们牺牲耕地建设家园,又几何时,人们毁灭家园建设耕地。轮回,是这个样子的么?

饮水思源振兴常庄

说到引水,除了古时候进汤帝庙敬神祈雨外,今天的自来水,则是从河底供水站引上山来的,由矿务局成庄矿负责。九九年的时候,自行修建的引南河沟水上山的水利工程也成为一具空壳。

不知名的大庙,位于村中,自然将村分为前半街和后半街两个部分,前半街秦姓为主,后半街李姓为主。大庙外照壁“层峦拱翠”,券门“瞻紫气”,老乡说,原来有两个券门,东券门已毁改建为常庄乡兽医站。一起改变了用途的还有大庙和两厢看楼,或为供销社,或为信用社,或为卫生所,或为粮站,与土地庙的乡公所一起,构成了完整的服务体系,服务于常店、郭河、坪头等众多村庄,培养了一批优秀的通讯员,从这里走上领导岗位,如车玉林、牛三纪、申贵等。原来的老舞台,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改建为新式的常庄舞台,一度成为从端氏到晋城一线首屈一指的样板式舞台。

常庄大庙

古时候,每到农历四月八的时候,是常庄庙会的日子,唱戏赶会好不热闹。有庙会,就有行神,就有耍故事,就要唱大戏。那时,兴起于清乾隆年间的下村镇大南庄的牛拉桩(由农民张灵首创)也会来这里助演,而本村的常庄人民剧团,更是耍尽风头独领风骚。从楼谷洞到大庙口到李谷洞,每每成为欢乐的海洋。土地下户后,因集体没有钱,唱不起戏,从而,庙会就自然停办了。

常庄人民剧团,也称晋北县抗日剧团,组建于年,团长为李善修,主要的演员有申银洞、小福金疙瘩等人。村上有行戏的行头戏箱等,河底会的时候,这里的戏班还前去演出过。至今,常庄人对吹拉弹唱等绝活仍信手拈来,活跃在东沟的长河艺术团,就有常庄人的身影。

(说到常庄人民剧团,原来还有一段故事。说是当年常庄人给县里的人民剧团赶马车拉戏箱等剧组设备,剧团则给常庄人粮食等,后来,剧团欠下村上许多的钱粮,村上也将剧团戏箱等拉回去“抵债”,剧团团长眼见资不抵债,便没有再来拉戏箱等。慢慢地,村上几个吃啦弹唱的把式硬着头皮将常庄剧团撑了起来。)

那个写着“老三篇座右铭”的土地庙,一进院落,上世纪五十年代为常庄乡公所驻地,后为常庄学校。常庄作为晋北县驻地,是其主要活动区。当年东沟日伪驻军经常到这里骚扰百姓抢粮食,群众多将粮食藏在地里,一人因向伪军告密成为人民公敌,解放后被人民清算跳窑圪埌自尽。

汤帝庙内景

独自拜谒的汤帝庙,上世纪五十年代被群众扒毁,其庙砖等建材被用来修建常庄学校。新进维修,不知原来模样。

那面善而居的佛庙,是一座建立在巨石上的庙宇,名声远播到河南等地。前年()新近揭瓦,原来的佛像被盗。一块石头上修了一座庙,听上去,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第三次文物普查期间,常庄舞台(近现代)、常庄大庙(清)、常庄土地庙(清)、常庄祖师阁(清乾隆五十二年)、常庄佛爷庙(清)、常庄22号院、常庄17号院有幸入选晋城市全国文物普查名录。找到了五个庙,却没有认出22号和17号院。

祖师阁乾隆五十二年

清乾隆五十二年的祖师阁,位于常庄煞沟处,外有煞沟井,井深6、7米,水很旺,是后半街人的主要水源地。南河沟的南井,则是前半街人的取水地,九九年的时候,就是引这里的水上山的,后因采煤塌陷,成为干井。

祖师阁外有一砖窑,在走集体的时候,是二队的主要副业。当年,为搞好副业,专门聘请下村杨庄村的师傅来指导扣砖等技术。后来,土地下户后,有私人承包经营机砖。

来到一个地方,总想着记录些什么,比如村名的来历等等!来到常庄,也想弄明白常庄之名。然常庄无常姓,秦为首姓,后有李家。(发文后的晚上,又了解到常庄原有常院,曾有闪门等建筑讲究。据说,现在还未被推毁。常院的存在是常庄常姓建庄的凭据,只是我未能走到,也算是遗憾。)据老人讲,秦姓是这里安庄的首姓,距今也有几百年历史了,多集中居住在楼谷洞这一片。李姓虽来的较迟,却是今天第一大姓,人口占据了上风。

常庄就是常庄,为什么是北常庄?老乡说,因为和周村常庄重名,且位于周村常庄北部,为方便通信的缘故,遂改名为北常庄。

田野中的望柱

不知常庄秦姓和段都秦庄有无联系,亦不知常庄秦姓和进士秦百里家族有无联系。田野中有一嘉庆年间的秦学文郭太君合葬墓碑,还有几处墓葬有望柱,人们说,原来望柱很多,还有很多的狮子,被来自沁水的盗墓者盗走。这里的墓葬多望柱,老乡说,大概是因为那个朝代兴望柱的缘故。

秦家聚居的楼谷洞,村上至今还流传着夸官的传说。说是,古时候,这里出过一个天官,封建习俗有夸官这一传统,天官母亲便站在三层高楼上远远望向南山天官回来的方向。

天官,不知道出过没有,但三层楼在民间的说法是出过官人。若在哪个村遇到三层高楼,非官即富。再者,三层高楼的设计也有风水上和看家楼的功用。

安土敦仁的秦家,是十分重视教育的,或许出过封建士大夫什么的,不然不会有天官和夸官这样的故事。在松山下的书房院,就是秦家子弟的家塾,据说原为一进两院。

高楼院

今日看着落寞的常庄,历史上是十分辉煌的。晋沁古道从这里经过,晋北县在这里成立,常庄乡治理着大尖山两侧,四月八的古庙会和常庄人民剧团……所有的辉煌,都沉寂在岁月中,无人翻阅。偶有走进来的人们,也无暇顾及其过往,看中的只是这里的资源。窑圪埌,曾是手工一锤一钻打下去的,为着资源而来却没有打通,东家不是本地人。后来中村人又在这里跟了8、9十米仍未打通,或许这里的资源本不该被攫取吧?!一拨人走了,一拨人又来了,来来去去的人,留下了些什么。不久的将来,这里终将因资源而成为一片废墟,不再是家园,没有人家的常庄还是常庄么?

(辉煌莫过于为常庄乡时。那时管辖着常店河两山一河,可不只是今日大尖山的一个小小山头。可是,没有可是了,作为一个山区小村,终未能走出时代的阴影,消失,重建。)

常庄为大队时,曾辖刘河、段河、郭河、东洼沟、东坡,土地下户后,分为刘河、郭河、常庄三个行政村。单为常庄村时,也分好几个队,一队一个打麦场,4队4个打麦场地,人均一亩半多,全村多亩土地,原来有三个生产队,后改为四个,不到一年地,土地下户后,生产队自然解散。为常庄乡时,管辖着曾属晋城县的郭庄、常店等村,范围也是很大的,远在坪头村的村民结婚时都要来这里登记,从这里也走出去众多的人才。明清时期,常庄和常店、郭庄属建兴乡源泉都常店里。

这一次,终于弄明白方位了,可惜的是,这里也变得不那么温情了。同事的家人今年上半年也搬到山下去居住了,如今在这里遇到的只有一些尚未谈妥的几乎人家在坚守,不知能坚守几何,进出这里的道路越来越难行了,南岭的落石随时可能落下,地面塌陷的裂缝愈来愈大,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危险。

有趣的是,古人择地安庄讲究甚多,多以背靠大山左右盘龙卧虎前临水为佳。在这里,却发现是背靠空山(远处才是蟠龙山),东枕松山,南临土寨岭,西有石寨岭。

这里多大块的石头,散落在山间田野,自成一处风景。若遇贾平凹大师,定会成为美文《丑石》新篇。虽没有《丑石》一文,却技高一筹留下了佛爷庙一座!

磐石上的常庄佛庙

在《泽州百科》泽州大事记中有“年10月17日,晋北县委书记阎一洪在常庄河与日军遭遇,为掩护其它同志撤退,不幸中弹牺牲,年仅28岁。”的记载。百度“阎一洪”后,得知其当年具体牺牲地为常庄河黄花沟。

感谢

老领导的点拨

和仍在坚守的善良大叔

附:常庄拾遗

坡坝上悠闲的马儿

金灿灿的柿子

窑圪坨西院

塄上院

书房院

楼谷洞老屋

李谷洞附近老屋

供销社

兽医站粮站信用社旧址

(谨以此文献给正在消失的常庄村!)

原创图文感恩转发

伊侯山│伊尹│尧舜禹汤│梦回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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