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崛起近代捷克的复兴之路

第一章

有关捷克的中古史,小熊就不啰嗦了。

作为西斯拉夫人的一支,大摩拉维亚帝国曾经的辉煌,是生活在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捷克人以及东部的斯洛伐克人共同的历史记忆。不过,自从遭到更强悍的德意志人和马扎尔人从东西两面围攻之后,他们的黑暗时代就开始了。

捷克长期受制于西方的日耳曼诸王朝,而斯洛伐克则更是受尽了匈牙利人的凌虐。进入近代,由于某些历史因素的综合作用,这对分别多年的难兄难弟又相继进入哈布斯堡王朝的治下,不同之处只在于捷克是直属辖地,斯洛伐克是更低级的二级藩属。

十九世纪的捷克由于长期与西欧主流文明接触,事实上已然是个欧化国家,有发达的工商业,成熟的城镇文化。

与此对应,捷克人的民族复兴之路,自然是由本土文化知识界的先进分子所引领。

帕拉茨基,一个历史学家,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年革命袭来,布拉格也不出意料地卷入风暴之中,但与那些动辄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波兰、匈牙利等邻国不同,捷克人始终把运动控制在以街头斗争促成议会谈判的范畴之内。

这倒不是捷克人天生比较温和,而是源于捷克特殊的历史原因。自从几百年前的白山之役后,捷克本土贵族几乎全在那一战中升仙去了,而贵族阶层、封建采邑、征召农军是当年所有中东欧民族独立运动战争化的基本三要素,捷克天生不具备这个条件,他只有发达的城镇中产阶级和文化知识分子。

运动一起,走的是从大学区发轫,冲击到商业区、居住区,最后到市镇厅汇合的经典西欧模式。

这边大学生兵团、民族近卫军在布拉格上演怒火街头的好戏,那边帕拉茨基在和维也纳议会的谈判中稳坐钓鱼台,静等已然被各种边疆问题闹得焦头烂额的哈布斯堡王室上钩。双方的谈判一直围绕是实质独立还是高度自治展开。

僵持不下之际,一份来自法兰克福德意志联邦议会的邀约,促成双方尽快达成了妥协。

联邦议会表态支持波希米亚脱奥自治,而且热情欢迎捷克以自由身加入法兰克福议会,成为德意志大家庭中的一员。面对这种明目张胆干涉奥地利内政的企图,哈布斯堡家族当然不干。

捷克人也不是傻子,原本只是员工想离开公司,而部门经理不放的简单问题,现在更高一级的董事局出面,表面上是提携人才与原部门脱钩,进入股东大会,但事实上,将来这个员工若还是想走,那就要看一大堆强势股东们的脸色,跳槽反而更难。

奥捷双方协议达成之后的半个多世纪,捷克人在奥匈帝国内部的政治待遇,套用日本艺术电影圈的一句行话来说,那就是自治以上,独立未满。布拉格与维也纳关系的冷热程度,大多数情况下取决于哈布斯堡王室所任用的首相。如果首相来自于日耳曼或是马扎尔人,那因为苏台德或是斯洛伐克问题,关系就趋于紧张。

反之,在几个波兰裔、爱尔兰裔的首相任内,双方的关系则会回暖。至于经济、文化,则可称是真正的黄金年代,捷克是中东欧的工业心脏,奥匈帝国七成以上的工商业中心密布在这里。同时捷克还是整个西、南部斯拉夫民族文艺复兴的重镇,通过国民献金运动建立起来的民族剧院矗立在金色的布拉格,借助斯美塔那、德沃夏克等优秀艺术家的音乐作品,捷克民族的凝聚力也在暗中累积,等待春天的来临。

在帕拉茨基以及他的女婿里克尔的带领下,捷克民族党、地方议会、国民大众走过了相对繁荣平静的六十年时光,进入了新世纪。随着一战来临,新的历史机遇大门轰然为捷克人打开。

国内地方议会内部分为两派,一方主张以参加德奥集团为筹码,谋求在战后成立一个奥匈捷三元制的大帝国。

另一方则希望接受俄国抛来的泛斯拉夫主义橄榄枝,催生一个庞大的斯拉夫帝国。

但这两拨人其实都已经落伍,真正独立运动的核心出现在了海外,马萨里克、贝奈斯、什特凡尼克,三位长期活跃于英、法的大学教授,被并称为复兴三杰。

这三位各有分工不同,老马是民族复兴委员会的主席,长期负责英美这条线,在伦敦、华盛顿都有广泛的人脉基础。秘书长小贝则长期活动在巴黎,与法兰西政府和议会亲密无间。

至于副主席阿什,由天文学教授而投笔从戎,参加协约国空军,负责招抚法、意、俄三国境内的捷克以及斯洛伐克侨民武装,组成了捷克斯洛伐克海外军团。

一战情势越来越明晰,加之这三位的努力,所有事都朝着正确方向发展。即便是最棘手的捷克与斯洛伐克的战后合并问题,也在美国总统的斡旋下迎刃而解,双方约定按美国当年的联邦州模式建立新的共和国。

一战的结局毫不出人意料,但等到了真正面临肢解奥匈帝国的和会上,西方大国却又纷纷犹豫起来。幸好,从遥远的海参崴传来消息,被苏俄流放的捷克斯洛伐克海外军团战士为了回到自己的新祖国,毅然跋涉五千英里,横穿整个欧亚大陆腹地,上演了一出万里西归的英雄传奇。

此举不仅感动了世界,更重要是感动了美国,威尔逊总统率先承认了新建的捷克斯洛伐克为一个独立的共和国。

此例一开,欧陆各国纷纷跟进,捷克人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建国理想。

由于建国之初没有旧贵族的历史包袱,独立之路也不靠军头领导,所以捷克不像别的中东欧国家那样,在独立后还要走一段本土君主制复辟或是军阀寡头独裁的歧路,而是直奔美式道路而去,一步到位,成为当时中欧民主制度最完善的国家。

至于三巨头,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共和国的核心。长于外交的捷克人贝奈斯出任外长,一手打造新军的斯洛伐克人什特凡尼克担任军事部长,而父斯母捷的混血儿马萨里克成为总统的不二人选。

这个班子搭配可谓是最理想不过,再加上本就发达的工商业基础,捷克在短短二十年内就成为了当时世界上的十强之一。

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捷克国运也不可能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下去。三十年代中后期,各种问题开始显现。

最突出的,一是捷克自身的民主体制问题,正因为太自由,太宽容,结果导致苏俄的代理人捷共与斯共可以在议会里搞风搞雨,破坏国家。二是边疆民族问题,当年一战结束,捷克正走上坡路时,强行兼并了苏台德的日耳曼人区和外喀尔巴阡山的乌克兰人区,并且和波兰、匈牙利都有领土争端。

此刻在复兴后的德国操纵下,所有问题一并爆发。再有就是斯洛伐克,想当初,布拉格和布拉迪斯拉发是在美国签订的联邦条约,约好是走美式联邦的双布并列模式,但建国后,由于各自起点不同,一直以来都是由布拉格扮演火车头的角色。

当三杰尚在的时候,也许这没什么,等到与斯洛伐克有特殊因缘关系的什特凡尼克死于空难、马萨里克病逝,政权由捷克裔的贝奈斯单独执掌以后,布拉迪斯拉发和布拉格的关系开始渐行渐远。

根据婚姻法、财产法,无论是异姓的夫妻,还是同宗的兄弟,都有和平分手分家单过的基本权力。

推而广之,所有的民族也都有建立自己独立民族国家的权力。而且所谓再见仍然是朋友,就像现如今的捷克和斯洛伐克等国,依然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国民的日常生活品质与地图上领土面积的大小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联系。

因此边疆民族的真独立并不可恼,可怕的是假独立。当年各分离地区在相继脱离布拉格之后,立刻进入了轴心国体系,而柏林的真实目标直指布拉格,这就给贝奈斯总统出了大难题。

在经过一系列分手事件之后,捷克本土被德国势力三面环绕,好像一个黄花闺女赤裸的行走在民工群里。捷克的传统盟友法国也已自身难保,而英国更是鞭长莫及。

苏俄倒是愿意提供武装保障,但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的道理,捷克人也不是不明白。外援既然无望,那是否拿出血本,做赔本赚吆喝式的无谓抗战?捷克有句古老的谚语:别人是为保护荣誉和富强而死,而捷克人是为这些而生的。

西方文明的主流价值,是先算清利害得失,有条件抵抗的时候,政府军队利用山川之险、丰富物资储备在前线作战,国民在后方积极生产,全力支援,这就是英式全民抗战。

还有就是在综合评估,或是失去战争能力之后,政府出面做最大的努力,争取为沦陷区的国民谋求最少的损失,也就是法式和平。

不管哪种方式,目的都是一个,政府永远是国民的防火墙,在强大的外敌面前尽力守护自己的国民。无论是长期抗战,还是曲线救国,都是负责任、有担当的政府。

最怕的就是那种用美丽的词藻把民众推到风口浪尖的大忽悠了,平时游而不击在山上逍遥,可到了秋收时节,乡亲们打上来的粮食,那就必须是要交够炮楼的,留足山里的,剩下能有多少是乡亲们自己的?难得偶尔一击,出来放放冷枪吧,可事后又不知闪到哪里去了,结果鬼子报复,倒霉的还是村里的父老乡亲们。

捷克面对危局,权衡利弊,还是选择了法式道路,由此捷克历史就进入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国时期。

二战期间,由于德国在捷克与斯洛伐克采取了和日本在东亚的中国与满洲相同的统治策略,故而为将来此地的政治版图划分埋下了伏笔。

捷克与满洲都是德日两国势在必吞之地,因此都采用了直接的高压统治,由此捷克国内的自由派与亲俄份子都无法立足,分别在贝奈斯和哥特瓦尔德的带领下,转进伦敦与莫斯科;而在斯洛伐克,那是享受卫星国待遇的地方,气氛相对宽松,因此自由派与斯共都可以在当地找到空间,落地生根。

第二章

二战后,两边的德式傀儡政权相继倒台,捷克和斯洛伐克在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又建立了联邦。国内的政局开始进入红与白的联合政府时代。

布拉迪斯拉发的自由派与斯共向来以布拉格的政治动向为主,在布拉格,最初的联合局面是民主偶像贝奈斯任总统,捷共主席哥特瓦尔德任总理,而政府行政各部大多在合法选举产生的自由派手里,但是警务部门又被捷共攫取,大伙就这么过了相安无事的几年。

但好景不长,在捷共按苏联老爹模式开始折腾后,捷克的经济形势急转直下,这就出了大问题。

要知道捷克由于在战争中近似于中立,因此受的伤害相对较少,在战后欧陆各国统计中,它的经济实力是仅位于美、苏、英以及双瑞之后的世界第六位。但被哥特瓦尔德搞了几年国有化之后,捷克人发现自己生活水准明显下降,这个心理落差可就大了。

加上在农业歉收年,哥特瓦尔德又拒绝总统、议会关于接受美国马歇尔援助复兴计划的动议,并且在警务部门大量安插私人,自由派发现共和国有滑向极权体制的危险,于是决定倒阁,十二位部长集体请辞。

按照正常民主程序,政府停止运转,总理也就要鞠躬下台,提前大选。自由派的算盘打得很好,自己既有主流民意支持,又有议会多数,再次大选那是稳操胜券。未来的总理人选都已经定好了,就是开国总统马萨里克的长子,此刻担任外交部长的小马哥。

但是自由派还是太傻太天真,和泼皮讲游戏规则无非是缘木求鱼,捷共发飙了,把警察和工纠拉了出来,什么民意、多数,在棍棒面前也只能消声了。

过了不久,老总统贝奈斯暴毙,未来之星小马哥离奇的死在了外交部大楼的院子里,老右们也纷纷去WC报道,捷共成功上位。

跟着苏南交恶,史老爹发下圣旨要求从莫斯科归藩的俄语派清洗藩内的本土派。落实到捷克,由于历史原因捷共与斯共刚好分属两派,路线泾渭分明,哥特瓦尔德自身又是一个猛人,干起活来自然毫不手软。

早几年就去WC服务的老右们一看,好么,俺们算是幸运的了,当年对付俺们最多是暗杀,现如今捷共杀起斯共来,那是挨个公开上绞架,何其壮观。几年肃反下来,老右们又有了新工友,为数十五六万的斯共国内派也来和他们竞争WC的工作机会了。

哥特瓦尔德自己的好运也不长久,自从参加过干爹的葬礼之后,没几天自己也加入地下党,去马恩列斯那里签到。至于其中隐情,表面上的说法他是个孝子,悲伤过度,中了莫斯科的风寒,实际上却是斯大林和贝利亚故事的翻版。他手下的内卫总管诺沃提尼,其时四十八岁,正在当打之年,怕老哥多年操劳国事,累坏了身体,于是进了补药。

诺沃提尼登基之后,采取两面手法,对外紧跟赫秃,对修正主义分子百般逢迎。但是对内,因为他是肃反起家,事实上不可能彻底纠正历史问题,于是祭出拖字诀,不提平反,只提纠错,而且对前辈老哥用七分功三分过来定性,并用老哥的御讳来命名捷克的重要城市。

这么紧抱住老哥的神主牌不放,也不知他自己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走过十年,阿诺的江山看似稳固,但新的挑战再次出现。老右、斯共国内派、以及形形色色的倒霉蛋一直在暗中窥伺,等待发难的时机。

到年,大风再起。党内变革派在年的全代会上强势崛起。年末,由于体制问题造成的用电紧张,在布拉格大学引发了一次偶然事件:时值深冬,宿舍晚上供电不足,取暖照明都成问题。

捷克大学生也是,生活自理能力太差,又不会积极开动脑筋,比如换成小熊,要是没灯看书,一个人睡又太冷的话,可以去女生宿舍大家挤挤,既发扬了风格,还可以交流一下学习上的经验。

捷克那些高分低能的学生可好,举着蜡烛就出去烛光围城了。布拉格的警察叔叔又不是好惹的,一通肢体冲突,从街面上追到宿舍里,连屋里的窗户玻璃都给菜了,这下倒真是彻底凉快了。

第二天,那些听到消息的各种坏分子高兴坏了,水晶之夜再现人间,他们的机会来了。运动持续到年,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阿诺把减压的希望寄托到了莫斯科的身上,勃列日涅夫访捷,是他获得外援的机会。

不想又出意外状况,老勃这边认为阿诺前几年紧跟赫秃,是个坏孩子,故而公开表态说苏俄不打算干涉捷克党的内部事务。这下阿诺身处风暴中心,既得不到外援,党权又被变革派攘夺,他的身份更加尴尬。

不过毕竟是强力部门出身,他还有最后一招,以军演为名调动捷军,预备开赴布拉格,武力解决变革派。但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以总政治部主任普尔赫利克中将为首的墙头派军人一看阿诺眼看着要走背字,没什么搞头了,于是转而去向变革派杜布切克投诚,阿诺大事去矣。

布拉格春季音乐会舞台上的主角主要由两大势力构成,一派是以捷克人为主的老右集团,还有就是以原斯共国内帮组成的党内变革派,他们共同主导着年初的捷克主旋律。

这个春天看似杨柳依依,和风荡漾,但他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苏俄的态度。勃列日列夫的底线是可以容忍朝局易主,但绝不会坐视江山变色。

随着变革派演奏调门的提高,莫斯科的宽容也到了尽头,八月中旬,随着几架迷航客机突然降落在布拉格机场,整个春天的旋律嘎然而止。

面对苏军入侵,捷克要么拼个鱼死网破,做无谓的牺牲,要么暂且忍下这口气。关键时刻,捷克人的民族性格再次发挥作用,军事上不抵抗,政治上不投降,为国家的将来多留一点种子。

因此年的布拉格不像年的布达佩斯,要蒙受那么多的牺牲。同样的事例,相反的选择,悲伤的结局也不是没有,话说苏联从此对神兵天降这一套把戏玩上了瘾,后来在阿富汗如法炮制,阿富汗人选择了和捷克人相反的道路,结果固然拖垮了俄国人,但阿富汗自己乱到了今天。

春天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春天终究还会再回来。七十年代中后期,大宪章运动兴起,两个老对手又开始一场新赌局,一边以总统胡萨克为首,另一头则以自由剧作家哈维尔领衔。胡萨克出身于原斯共国内派,年的春天过后,被苏联视作代理人扶植起来。

而哈维尔出生于一个工程师家庭,由于出身问题,失去了进入大学人文学科深造的机会,后来是靠在剧院里打零工、做舞台技师的机会,偷偷搞剧本创作,才崭露头角的。

所谓大宪章运动,简而言之,就是当时捷克政府与西方签署了一系列国民保障公约,一来忽悠老外,因为傻乎乎的洋大人向来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他们总是认为别人都和自己一样重视条约,一旦签字必会落实实施,但泼皮哪里会把这些东西作准。

二来忽悠国民,当局总是把条约签字当作自己的外交胜利来大作宣传,傻乎乎的国民也就跟着傻乐而已,至于到底是什么内容,上头从来不讲,国民也从来不知。

哈维尔这票老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打出愿当党的义务宣传员、做可爱的建设性反对派的旗号,行阴谋鬼蜮伎俩。当局也不是傻子,一看他们打出扛着红旗反红旗的拳招,自然也开始见招拆招,这些都是老套路了,毋庸多说。

有趣的是,为什么捷克所代表的西方人文主义传统中,带头大哥往往都出身于文化艺术界,而东方的文化艺术界却只能出戏子呢?

何谓艺术家,何谓戏子?最简单的区别就在于看他们是否有最起码的艺术人格。好比每当我们看见国强、艺谋的巨片出笼,在那宏伟的布景、华丽的词藻背后,无非是对专制的讴歌和对极权的礼赞。

听说最近又有虾米大业开拍,说是众星云集。诚然这是一次谄媚邀宠的集体签到会,但谁知他日谢幕之后,会不会是他们人生的污点簿?反观真正的淫民艺术家,但凡有苍井、小泽的新片登场,也许隔着迷雾薄码你一时看不清画面细节,也许由于语言隔阂你不太听得懂片中的低语呢喃,但是人类共性中那种对美好事物的渴望,会促使你去不断探索真相。

而且你也深信,此时此刻,网路各端,志同道合的广大淫民们,所有的向往人性解放的心,都汇聚在一起,无论何种屏蔽、封号、断网都不能阻拦大家在黑夜里呼唤爱与光明的勇气和决心。

从这个角度来说,苍井、小泽老师用她们柔弱的双肩,扛起了淫民的道义大旗;用她们娇小的身躯,承载了整整几代人对自由阳光的向往与追求。可怜小熊要看多少艺术片,才能悟出这么高深的普世价值。

第三章

年之后,世上的各种极权的垮掉,除了像巴格达、喀布尔这样被外力强行推倒的之外,余下由内部生变而衰败的,大致也就四种主流模式:

第一种,六七十年代,南美、南欧那些军政府,靠对抗左翼,搞军事独裁上台的,最后都会因为某次外战失败(例如希腊的塞浦路斯之役,葡萄牙的非洲之役,阿根廷的马岛之役等等),军头们在失去民粹核心价值支撑之后,内部被自由派一拱,外部华盛顿决定换马,于是只能黯然下课。

第二种,中东的世俗君主制,美国卵翼下的国王,搞西化改革,进行到一定阶段,社会分化,新兴的中产阶级要求更加先进的共和制,沉沦到谷底的赤贫者希望回归传统、皈依宗教。

两头一夹,国王退位,接下来两派夺嫡,原教旨胜出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看到这点,美国才会一直力挺现如今的那些国王、酋长、埃米尔政权。但若是哪天美国的加持只要一松,拉登们的机会就来了。

第三种,中东欧模式,基于历史传统,在这些国家只要指着莫斯科骂给干殿下们听,事情就好办了,捷克等一会儿会具体说的。

第四种,苏、罗、南模式,对这些号称走自己的路,没有现成活靶子可抓的国家,边疆就是导火索。

边疆一闹,第一轮冲击波带动内部自由派起势,身体要是不够健壮,像罗马尼亚,一下就去了。如果自由派实在是势单力孤,那就看苏联民族、南斯拉夫民族这些人造伪概念被戳穿之后,始作俑者如何应对。

若是温和,一味绥靖,那逆向民族主义就起,叶公当年就是靠打出俄罗斯优先的大旗,才问鼎了俄联邦地方政权,然后搞架空。

要是强势面对,就和老米似的,那也行,自我转型的结果,就是赤旗换黑旗,最后的结局是自动进入准军政府模式,老米当年下课,主因在于外战一败,签署合约,背上塞奸的骂名,民粹信用破产,然后激进党第一个发飙,自由派跟进,一切都结束了。

捷克属于其中的第三种模式。在当时布拉格流传着许多政治笑话:

笑话一,关于的国名缩写,CSSR=1个捷克人(C)+2个斯洛伐克人(SS)+1个俄国人(R),一下就点出了问题的几个核心症结:外国驻军、少数族裔的独裁者、以及沦落为第三等级的主体民族。

笑话二,关于媒体喉舌的代表《红色权利报》,话说某日拿破仑与墨索里尼在地下相遇,拿破仑感叹:我要是有中程导弹的话,四个小时就可以打到莫斯科。

墨索里尼:我要是有《红色权利报》,那直到今天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失败。谁失去了公信力,谁在未来地下电台的斗争中就会变成弱者。

八十年代末,风乍起时,1月16日是查理大学的学生扬?帕拉赫为抗议苏军入侵在中心广场火中成仁的二十周年纪念日,事先有署名火炬一号的匿名人士投书各界,说要在当天效法先贤。

事情嚷嚷动了之后,看热闹的,维持秩序的全都到了,这时到底有没有这么八宗事,已经不重要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难免就会有肢体碰撞,时称一月风暴。2、3月间,波兰动了,捷克老右和年变革派们开始整合,发布几句话宣言,吹响集结号。

4、5、6月东亚震荡,国际局势一夕数变。7月,邻国匈牙利换了新天。8月21日,又是苏军入侵二十一周年的大日子,继续开会,会上来自于布达佩斯的国际友人公布了解密档案,说是当年苏军入侵,是由捷共党内人士引路的,然后开始念黑名单,凡是其时在台上的,例如总统胡萨克、第一书记雅克什等等都在其中。

但解密档案为何来得如此精准及时、配合气氛,那就没人过问了。9、10月间局势更加恶化,10月28日,脱离奥匈独立的国庆节,指桑骂槐的大戏开始上演,事件持续升温。

到了11月17日,二战期间纳粹封闭布拉格所有大学的纪念日,自然像喋血街头这样的戏码是少不了的,当晚地下电台就传出消息,说是一个叫马丁的学生死于冲突,那条据说浸透了烈士鲜血的大街,立刻就被鲜花与蜡烛装饰一新。

当局自然要辟谣,一查,马丁同学,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压根没事。第二天赶紧安排小马上电视,澄清流言。这边还没念完新闻稿,那边地下电台又叫上了,说死者另有其人,暂时身份未明。

这下好了,一下子蹦出好几百个捷克母亲,要认领自己的烈士儿子,整场运动的势头再也无法遏制。

外头闹得沸反盈天,里面公民论坛的哈维尔、社会复兴俱乐部的杜布切克也没闲着,和捷共内部那些与年事件牵连较少的中生代头头们达成了秘密协议。总理阿达麦茨控制的行政官僚体系开始消极不作为,阻扰第一书记雅克什调动五千工纠挺进布拉格的计划。

国防部长瓦采克宣布军方善意中立。代表团系的社青盟书记莫霍里塔宣布党团分离,公开倒戈。三个大叛徒一反,胡萨克总统、雅克什书记就只剩下手中的一班老臣了,苏军的支持是他们唯一的指望,雅克什于是来了一次夜访公使馆,泣血哭秦廷的悲情戏。但众所周知,米莎同志是国际赤运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当然不会支持他。

于是胡大、阿雅只能出局。事后分肥,阿达麦茨拿到了捷共主席一职,莫霍里塔出任第一书记,瓦采克留任国防部长,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总统一职出缺,各方势力跃跃欲试。代表旧官僚体系出马竞逐的,是那个希望由千年老二扶正的阿达麦茨。代表团系出战的奇萨日,既是年派社会复兴俱乐部的大佬,又是莫霍里塔的前辈恩师,堪称老团长了。

老右们的公民论坛推出的是哈维尔,各自都有各自的优势。哈维尔一看,与其打一场没有绝对胜算的车轮战,不如一次过,于是游说杜布切克出来选。就凭老杜在党内的威望资历,大仙一出,阿达和老团长事实上已经自动出局,哈维尔略施小计,就把对手减为一人。

接下来是第二步,关于选举方法,捷共要求进行全民公决,因为缺乏知识与教育的民众,一般都有清官情节、偶像情节,当时的社会主流民意,九成以上都是支持所谓含冤受屈数十年,人民的好儿子杜布切克的。真要公决,哈维尔一点机会都没有。

但要知道,老杜上场最多只能是回到年的第三道路,而公民论坛的老右们的本心是直接跟旧体制切割,梦回,甚至年的正途上去。为了国民长远的福祉,这时就需要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了。

捷克民粹派倒不关心什么变革的路线问题,他们介意的是,当初胡萨克是斯洛伐克人,现在革命成功,怎么还会是杜布切克这个斯洛伐克人?于是开始闹腾。

哈维尔就出来打圆场,国家甫定,再也经不起族群撕裂的痛苦了,还是回到议会推选的层面上来吧。捷共派一看,退一步吧,反正自己在议会还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多数。从原来的一比九,到现在的三比七,哈维尔又小胜一局。

跟着就是投票方法。按正常程序,无记名投票、计票,多数当选,很清楚的选举方法。但公民论坛方面提出,虽然你们人多,杜老稳赢,我们不过是陪太子读书,但毕竟是民主了嘛,形式上要好看一些,这样,公开举手表决,然后计票当选,大家咸与维新,共襄盛举好吧?派也同意了。

但到了选举当日,来到会场一看,才暗叫不好。公民论坛发动了大批学生手持鲜花、面包和盐巴围住了会场,美其名曰对每位有权进场投票、参与民主进程的代表献上诚挚的敬意与祝福,请他们投上哈维尔一票。

捷共派的议员们都是老江湖了,知道自己虽然有多数,但自己这只手在场外那些热切期盼的眼神注视中,那举的就有千钧重。万一辜负了那些青年的良情美意,局面会往哪发展,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在局面尴尬的时刻,捷共时期四大花瓶之一,人民党的老主席约瑟夫见风使舵出来表态:这样吧,这么高兴的日子,大家也别举手了,怪累的。俺提议,干脆支持哈老弟的请起立鼓掌,俺带头,还有谁?结果不言而喻,全体起立鼓掌,一致通过,大团圆结局。

紧跟着,哈维尔首先提议由杜老出任联邦议会主席,平时帮自己和大伙顾问顾问,多拿拿主意。

此后一段,捷克政局进入哈维尔主导下的三驾马车时期。这三位分别是人民党的内政部长约瑟夫,派的外交部长丁斯贝尔特,以及公民论坛的财政部长克劳斯。

三人各有分工不同,约瑟夫老弟由于长期以来和捷共是同舟共济,肝胆相照,因此做起清党工作来那是得心应手。但因为此君势力膨胀太快,人民党与宗教势力结成的基民盟隐约间有问鼎总理宝座坐二望一的苗头,结果身边的内务部副部长出首告发他有历史问题,清党教父居然以捷共包庇者的罪名被踢出了局。

至于丁丁,出身派那就是原罪,公民论坛内部自清,不久以后也去一边凉快了。哈维尔心中属意的真正接班人选,是经济学家出身的财长克劳斯。

所有前苏东国家转型后,最大的经济症结,莫过于把国有财产还给每个国民的私有化问题了。大致思路其实是一样的,就是把国企股权化,然后再以认购券的形式,低价卖给私人。

但这其中奥妙可就大了,即便是从合法的角度来算,也有很多弊端。例如,原有体制下,工人与厂长即便以多年合法薪金储蓄来看,家底本就有厚薄之分,此时在相同的准入基点上自由认购,那势必就会产生大小股东之分。

信息的不对称、股有多种、前景行情之类,业内的技术知识阶层肯定比升斗小民看得明白,认购之时自然占了先机。还有就是即便成了集体持股,个人能力也有差异,旧体制下的能人劳模,大都是一些离开厂门、车间二里地就连回家的路都认不清的老实头子,现在他们就算手里有了股票、有了经营权,在市场体制下,一样竞争不过那些头脑活络,原先采供销出身的新经营户们。

再加上有三个和尚没水吃这种经典的惰性原理,想起来都头痛。更别提要是转型不彻底,再加上一批咸与维新的旧官僚在那里搞暗箱操作、权力寻租,那就会像俄、乌、白等国一样,重新变成新贵寡头与贫困国民的新对峙。

捷克的运气还算可以,克劳斯毕竟是经济学家出身,深谙其中道理,因此捷克的私有化道路走的就比较稳健。由于清党工作做得好,与旧制度的切割相对彻底,新经济改制的主导权没有落入旧官僚们的手中,克劳斯提拔重用的都是一批刚毕业的新手,也就是当年的学运世代。

改制首重是用人,人用对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再加上捷克搞信托基金模式,国民可以把分到手的股票交给相对稳妥的基金经理们打理,个人投资风险相对就降低。也就因为如此,捷克在转型后不久,就迎来高增长,被称为捷克奇迹。

潮起潮落,七八年之后,新的问题出现,对民族工业过于保护的经济政策,妨碍了捷克突破瓶颈,实现产业提升。

问题出在当年变法的主力学运世代的身上,这拨人靠着多年累积的好名声,此刻已经变成了保守主义的清流份子,他们反对大规模外资的涌入和更激进的变法方案。

没办法,克劳斯只能在公民民主党内再换更新鲜的血液来替代他们,这就是当年那些呼喊:你们倒下了,还有我们呢!站在大哥哥大姐姐身后的中学联的孩儿们。现在他们发育成熟了,心中口号的也换了:你们不倒下,我们怎么上?是为二次党争。

结果是清流被扫出门墙,转投社民党麾下。之后的历史,就是中左的社民党崛起,与中右的公民党分庭抗礼。

一般而言,中左搞不好经济,中右摆不平人事。捷克议会的经典套路是,公民上台,第一步整顿金融,第二步经济好转,第三步派阀横生,第四步恶斗升级,第五步鞠躬下台。换社民上位,第一步整理政务,第二步平衡两院,第三步行政低效,第四步经济停滞,第五步鞠躬下台。

这也正是自由的精义所在,精英扎堆,人事难搞。一团和气,则又多是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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