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
同香
戊戌年甲寅月己丑日
正月十一
.2.26
忌
沉石
白话汗法与解表药（2）
曾骞(散人)
前按
今天继续要讲的内容。会持续地讲完要讲的东西。
05
在开始谈到药物时，也许可以先来谈一件最日常的事情。
那就是洗衣服。
为什么要谈到洗衣服，因为这涉及到了一个最基本的中医观念，我们是用药物在治病，还是在帮助人体自身自己去治病。我们喜欢一件衣服，买下来，然后穿着，数日后换下清洗，放入清洁剂，经过一系列的浸泡、搓洗、拧干去水之后晾挂起来，然后花上一些时间等待一件干净的衣服。在这件最日常的事情里，我们是否思考过，究竟是在洗衣服本身，还是在洗衣服上的尘土与暂时性的污垢呢。
正因为衣服上的污垢是暂时性的，并不是衣服本身，所以才能把它洗掉。但是我们惯常的思维，口上说，衣服脏了要洗，以为衣服本身脏了，却忽略了只是有不净附着在了上面，根据面料特点与污垢特点，用相应的清洁方法与清洁剂，就能去除这些暂时性的污垢。如果真的衣服本身出现脏坏，我们是完成不了清洁的。治病也是一样的，我们使用药物，或者其他的材料对人体的调治，去除的是那些暂时性附着在人体的垢物。这个过程里所涉及到的各种方法，比如汗法、下法、和法、清法等，就类似于洗衣服中的洗涤方法，比如水洗、刷洗、机洗、干洗、搓洗、拧绞等。
这个人体就如衣服一样，生病只是因为被那些暂时性的污垢所污染的结果。
譬如说汗的浸透而留汗渍，只是对衣服暂时的染污，就好比风寒湿之淫，使得人们产生痛与不快，那是因为产生了与本身不相需求的暂时性污垢。清洗衣服的内在逻辑，与治病的内在逻辑是一样的，我们只是去除那些多余存在，我们并不能再造一个新的身体来替代原有的身体。身体本身的更替，是生命自我去完成的。我们帮助去除那些暂时性的污垢，防止恶性存在的叠累，及施行保养行为，只是为了帮助衣服或人体减缓了损坏的程度，延长使用寿命。比如面料染了酸，我们洗涤这个污染，保护了衣物本身的结构，但并不能说我们重新编织了那部分面料。人体更是作为有情存在，本身会对附着污垢进行自我清理，医疗能量的介入，也仅是在帮助这样的有情作为完成去污过程。
明白了这些最基本的内在真相，以及逻辑演证，就会明白医疗行为的存在意义，有形或无形药物的目的性所在，以及作为医者介入疾病时所应保持的位置了。觉性便可从内心生出。从需要洗衣服，到怎么洗，如何洗，于是自然会警惕过于用力地洗，那会洗坏衣服。觉性的力量会不断从内部增长壮大。当到达一定程度，便会反省，很多那些杀鸡用牛刀的治疗方式，可以暂时把衣物洗得干净，但会减少衣服穿着寿命。因此，觉才那么重要。觉是适度。有觉肯定会是适度的。
也更能明白，为什么那些因福报将尽，阴阳离罔，真正已走到死亡的路口时，医疗并不能再有多大作用的原因了。就如一件衣服本身面料已损坏接近至破散时，洗涤以及哪怕有限的缝补都是很难再有意义。我们只能再换新的衣服。就如同肉体，会迎接来一个新的来世。
我们施用有形或无形的药物，以及最初它们的存在，都本基于一个最基本的概念：因为相信一切染污都可以被清净。污染是因果，洗涤去除也是因果。疾病，也是因果。有了暂时性的污入，于是染而成垢，从污到垢就是一系列因果的现象。寻找到了相应的洗涤品与洗涤方法，去除了附着的垢，或是找错了洗涤品与方法导致无效，也是一系列的因果现象。衣物被污染，各种因缘相合的结果，衣不会自己跳到泥潭里，橙汁也不会自己长了腿跑到裤子上，期间都会有某种行为，衣服和污染物之间有一个顺应的因的介入，才发生了连接，产生了后来的具体现象。比如我们滑倒摔进了泥坑满身是泥，火温太高而食物又水分太多导致了油份溅到了袖口，天丝上于是留下了一块难看的斑点。假如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另一个与之对治的因，那么污染就可能不再产生。
比如恰好在摔倒的瞬间，被同伴疾快地扶住，或者因意识到了武火太高，及时调小了火控降低了油温，类似于这些对治的因。想说的是什么呢，还是想回到病与治上而言。众所周知，常常挂在嘴边的关怀是，你要多穿衣，吃清洁的食物，好好保重身体。这其实意味着一种减弱法门，相当于把因或者缘减低。你不喜欢某个人，见到了就会生气，就会不愉快，那么减少见面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我们为什么不喜欢那个人，是因为我们自身的愚昧还是因为他人的缺陷，引起了你的不快呢，我们提升自己的心量，与宽容他人的缺陷，一念之间，彼此就和解了。这其实意味着一种对治法门。扩容心量与选择宽容是对治了我们的狭隘。
面对疾病的调治，其实根本上而言，就是这两个基本法：把污染的因或者缘减低，以及可以把一个外在或内在的力量拿来做对治。现实的语境讲，前者就是养生，后者就是医疗。
而药物（以及针刺或是其他工具材料）就是去掉那些暂时污染的助缘，医生就是一个清洁工。我们是在清洗那些暂时存在的污染不净，而非重新编织一件新的衣物。只有上帝或是造物主才是巧妙的编织工。即便有人会说，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涉及到了外科切割与替换，但这也只是对局部的调整与变化，就如同给衣服打了个补丁，或是重新缝上了一块口袋、重新补上一颗纽扣而已。本身那件衣服还是那件衣服。我们给一辆车换了外漆就不能说换了辆车，我们只是习惯性地说换了辆车。
病人，自己也有必要意识得到养生的重要性，也就是把污染的因或缘减低的必要性，清洁工的医生也需要给与病人这样的知识，同时选择合适的方法与材料，来完成对治那些附着污垢的清洗，在这个过程里，是和敌人交战，也同时在帮助病人个体生命自性功能在与敌人交战，医者与病人都要经历战场，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到达一个没有战争的彼岸。
在这篇讲到汗法与解表药的文字里，引申、延展地去讲了这些看似远了的话题，其实也是为了能够再次阐述清楚医学的本身功能以及存在意义。有些观念必须很好地厘清，不然就容易陷入了医学虚无主义的陷阱。疾病的产生是孤缘不起，我们在治病上需要做，从理到法到术到器的内在观照。
汗法，只是我们洗涤污染的一个方法只一，它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体本身有体表这个排污标配般的管道。而涉及到的解表药，这些就是我们的洗涤品。先有病，才有药，无病则无药；有障碍，才有工具，无问题无障碍，就不需要工具。讲清楚了这些观念，再讲汗法与解表药，就不会再显得那么草率。对利于更简洁并深刻地理解好药物的应用法则有好处。工具得心应手与否，能否人剑合一，我们要靠说明书，要靠经验，也在于我们接近了真相多少。
病人常会被疾病所束缚，医者也时因主观而作茧自缚，两者常常成为了疾病这个敌人的人质。而司空见惯的呢，是人们时常总以为很多时候，不会被什么所束缚。其实又时时因束缚而痛苦。如深陷在一张飞离难出的网中。但我们总会有解脱的机会。往往机会发生于当下，而非过去，也不是将来。当你生了病，需要出汗，汗之后就会带来一定解脱时，我们或许该发起一些自觉，如果我们深入到自己内心中时，就可将这些外象照见并返自我，而觉到：无常到来的疾病，我们的体表与内心正被不断收拢的一张网所束缚，当身体汗了出来，我们不再那么紧张，不再那么僵硬，不再那么为寒冷所裹挟，这一切就发生在当下，如果懂得珍惜，就会珍惜并虔诚地体会到，这其实就是一次生命自我解脱的演证。
汗法解表与人体解脱束缚在同时发生。疾病是对傲慢者的惩罚，治病是对自然的祭祀与祈祷，人体所有对污染的排污方式，为的是我们可以从无明的昏沉中重新唤醒。我们是否能够给与病人这样的理念，不光在于自身的逐步建设，也在于首先我们是否会为他人的解脱将感到欣喜。我们需要的不光只是医，还有觉。我们需要的，不光是学艺，还有觉法。觉性便是献祭，会为我们带来营养丰富的法雨与食物，这便是我们生存与超越的基础所在，也是本来一句话就可以讲完，却讲了很多句话来阐释的基本框架所在。
（下一篇，也就是第3部分，将会继续讲汗法详解与相关药势详解。）
▲另注：封面与内文图片来源于我的朋友郑阳先生的摄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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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话疗伤寒和解七方
白话汗法与解表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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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騫，養白龍馬的散人，習針與藥，閑與遊走，寫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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