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长我们家的十八个八路连载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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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长夜晨星

  隨着抗日斗争的节节胜利,鲁南根据地不断扩大。到年,北至胶济铁路,东至黄海,西到沂河的七万多平方公里的滨海区南北已连成一片,星星之火点燃了燎原烈焰!

  这一切,是千千万万人民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的仇恨与苦难,如蒙山,似沂水!

  自从八路军进入沂蒙山,马头及郯城等地立即被日伪军占领,沂河边建起了炮楼,到处有鬼子的据点和岗哨,通往根据地的路上,敌人设置了一道又一道的封锁线。

  我们家里也住了伪军。妈妈说,伪军要吃要喝,本想给小孩吃的一点白面被抢去了,连鸡蛋、咸菜也抢,弄得我们只吃包谷面、地瓜干。后来连包谷面也吃不上了。除了抢吃抢喝,还时时威胁你。伪军排长坐在妈妈对面说:“大哥是受共产党欺骗参加了八路军,你去把他叫回来,免得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受苦。”妈妈说:“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让妈妈更揪心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任兆英。我的姥爷也是有二三百亩地的地主,姥姥生病死后,姥爷连娶两房,大房当家,但不会生育,她妒嫉二房生了我小姨和小舅。我妈妈嫁到高家后,特别是伪军住到我姥爷家后,大房加紧迫害二房,而我姥爷也是个老实巴脚的人,对大房的飞扬跋扈只有摇头叹气。

  凶恶的大房使出了毒计,她利用游击区拉锯的形势,在八路军来马头时,诬陷二房和伪军的一个排长有私情,企图借刀杀人。抗日政府查无实据,只好不了了之。大房不依不挠,她把小姨的妈妈用铁链关进柴房,不给吃喝。二房饥渴难忍,十三岁的小姨趴在窗口哭喊着叫“妈妈”。她妈说“我要喝水”。大房恶狠狠地说:“要喝水?喝盐鹵!”

  二房点点头。大房拿来一碗盐鹵递进窗里,二房接过盐鹵,大口便喝。喝完就在柴火堆上倒下了,一个年青的女子就这样离去了。

  妈妈任兆溪得知这个消息,哭了好几天。她牵掛她的十三岁的妹妹,也为苦命的女人伤悲。妈妈把这个不幸的消息转告爸爸。笫二年开春,爸爸牵了一头小毛驴回马头,把小姨接到根据地的滨海中学读书。十四岁的小姨勤奋学习,后来到山东大众电台任译电员,再后来成长为新华社记者,采访过毛主席和周恩来。时代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我爷爷也在变。他戒了大烟,他的心掛念着儿子、女儿、孙子和外甥,他的儿孙们都参加八路军去了,这叫他寝食不安。他心里明白,这是同仇敌忾,这是英雄正气,可儿孙们在山里缺吃少穿、风雨无阻,贫病交迫、生死不知。他牵掛他们,他把他的爱奉献给了革命,粟裕和肖华等首长来马头,曾住过我们家,爷爷倾其所有,好菜好酒接待。因为,儿女在他们手下,敬重他们就是关爱儿女。

  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全是思念,他从儿子想到孙子,从女儿想到妹妹。大汉才十一岁啊,十一岁的孙子怎能没有父母照顾呢?妹妹拖儿带女去部队,怎能没有一个帮手?十几个儿孙,他一个个想,一个个愁。

  更害怕的是维持会和伪军三天两头来要钱要粮。稍有不满,便威胁说要去日本人那里告发爷爷,他的儿子女儿都是八路军。爷爷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躲到乡下避难。他悄悄地住到一个叫宋家庄的小山村。这里离根据地不远,他知道八路军缺医少药。他让伙计德俊化装后,把从县城买来的退烧止痛消炎的西药,还有纱布藏进棉袍、塞进裤腰,送到马陵山的老中医刘先生那里,然后由部队的交通员来拿,这样的事已经有好几次了。他年纪大了,他没法亲自去山里,维持会关照过他,二鬼子有岗哨,给八路军送药是要治罪的。他只能背地里做这些事,也算是对儿女的帮助。

  说来也巧。老六团打下郯城后,把两个神父带到了根据地。盘查了一番没有大问题,便派大表叔徐兵毅送回郯城。这时,马头沦陷了,姑奶奶正带着孩子藏在教堂的难民区里。神父说:“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家人。”回程的路上,已是侦察股长的大表叔到马陵山转了转,他走进刘医师家,查问这里有没有马头人。刘医师一見是八路军,便说:马头的云岚先生派人来过。表叔一听,说:“那是我大舅,他现在住哪?”

  “在宋家庄,我带你去。”刘医师说。大表叔立马脱下军装,换上长袍马掛,头戴礼帽,两人过岗哨,越据点,在高梁地间穿行。我爷爷見到大表叔这个打扮时很吃惊,忙问:“大外甥,你从哪里来?”

  表叔讲了经过,也讲了兄弟姐妹在部队的情况,他要爷爷放心。末了,他说想看看妈妈和弟妹。爷爷说:“你千万不能去,日本人查得很严。你在这里等着,我派人叫你妈妈来。”爷爷让伙计通知姑奶奶,姑奶奶听说大儿子在宋家庄,立马带着儿女来了。她左看右看,左问右问。她说:“郯城不能住了,八路军打了以后,很多人来找我麻烦,知道我的儿子女儿干八路。神父回来也说,你儿子在部队很好,要叫我放心。我怎么能放心呢?”

  过了几天,县大队的同志搞了一辆马车,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帮姑奶奶和她的孩子们撤离了敌占区,经过封锁线,经过鬼子的炮楼,安全地到了滨海根据地。

  听说鬼子笫二天要下乡扫荡,三爷爷领着十二岁的儿子佩玖给我爷爷送信,嘱咐他千万不能回家。天色已晚,回家的路上,日伪军的岗哨查得很严,拿着良民证也要再三盘问,不鞠躬或者他看不顺眼便抓进去进行吊打。鬼子扫荡时中了八路军的埋伏,死了两个鬼子伤了好几个伪军,气急败坏的汉奸硬说是三爷爷高毓峒给八路军通风报信,派了四个伪军把三爷爷抓走了。

  九叔他们四处打听,最后维持会长皇甫涛说:“在镇公所关着,不能見。”他们严刑拷打三爷爷,要他交出高家的八路军。三爷爷咬着牙说:“女儿高惠宁是逃婚跑了,不知下落。侄子侄女当八路我不知道。”关了两个多月,日伪军見问不出什么,三爷爷家人借了五百块大洋买通维持会长作担保,又卖了一头母驴和一头小驴,还有两大筐清朝景德镇瓷器,才把三爷爷保出来。

  三爷爷一介书生,胆小软弱,但他刚正不阿,有一次县党部召集开会,主会人说“我们都是国民党员”时,三爷爷站起来就走。他说:“我不是国民党员,没有我的事。”把主会人说得下不了场。他被日伪军折磨得皮包骨头,气息奄奄。胡子三四寸长,黑瘦的脸上布满疤痕,破衣烂衫遮不住浑身伤疤。一家人哭成一团。三爷爷大病一场,躺了四十多天才勉强起床。

  祸不单行。过了没多久,二大爷高佩绅又被日本鬼子抓走了,说他私通八路,还要叫他把在滨海区当参议长的大哥从八路军中叫回来,扬言不交出来就要枪毙。二大爷没有办法,只好草草写了一张纸条给大大娘,要她劝大大爷回家。可是写了纸条仍然不让回家,我奶奶和二大娘哭得死去活来,二大爷是高家的长子长孙,爷爷被迫回家变卖家产和三十亩地,又到处托人求情,还联合了郯城县的乡绅官员联合作保,才把皮开肉绽的二大爷保回家。

  二大爷是我爸爸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和爸爸一起在爷爷的药店当过学徒,并传承了高家的中医祖业。抗战兴起,他联合郯城县的医药界人士支持抗日,年任郯城县医药救国会会长。有段时间,他离开郯城到了苏北的新安镇,以高仲书的名字开了一爿粮行。他以买卖粮食作掩护,暗地里为八路军购买布匹和药品,后来不慎暴露,他又逃回了家乡,并以中医为毕生事业,在治疗伤寒症方面有独特医术,被山东省卫生厅定为“名老中医”,有《伤寒论讲义》、《伤寒类方述意》出版,曾任郯城县和济南市连续五届的人民代表。

  汉奸们拿着二大爷写的纸条,来到大大娘带着两个儿子避难的娘家小埠。把大大娘用绳子捆绑着押到马头,关进一间黑咕隆咚的小屋。和大大娘关在一起的还有三个妇女,其中一个是和大大爷一起在参议会工作的邓月楼的老母亲。伪军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他们把枪拴拉得哗啦哗啦响,威胁她们把自已的丈夫和儿子从八路军中叫回来,向皇军投降。“叫不回来的,统统枪毙!”汉奸大声吼。

  四个妇女受尽折磨。在关押了三十六天后,汉奸们見实在没有办法,便使出了假释的新招。大大娘回到小埠,当夜就带着两个儿子,在向导带领下,跋涉乡间小路,匆忙中在大树下发现一条盘成一团的蟒蛇。两个小哥哥吓得惊叫,向导说:“这叫龙抬头,好兆头啊!”果然,天刚亮,大大娘他们就到了根据地,大大爷赶来迎接时,一家人悲喜交并,又哭又笑。

(三大爷)

  三大娘刘建英是最苦命的人。自从三大爷自尽殉国后,她一个小脚妇女,没有生活来源,还要抚养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冷落破败的大宅院里,只有他们一家三人居住。孤儿寡母饥寒交逼,还担惊受怕。维持会翻箱倒柜来催交公粮,交不出粮食一家三口被抓去关进黑屋,只得卖了乡下的地。凄苦的三大娘天天忧愁,想起三大爷就哭个不停。为了解愁,她弄来了一根长竹烟管,烟斗上塞一些碎烟叶,大概是心中郁闷,她狠命地抽,便日夜咳个不停。

  为了哺育孩子成长,也为了三大爷的期望,三大娘托人找了一份当小学老师的工作。学校在沂河对岸,离马头有六七里地,她一双小脚,一步步往前挪,还要来回上船下船,起早落夜,风雨无阻,每月三四十斤粮用来三人糊口。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夏天,半夜一阵巨响,吓得三大娘翻身起床,恒霞姐和恒亮哥惊哭了。原来连日下雨,床外面的一堵墙倒了,屋顶塌了一角,风雨交加,无法再睡,幸亏没有砸到人。修墙没钱,三大娘咬了咬牙,将院子中的一棵大槐树卖了十八元钱,才度过难关。没有了大槐树,三大娘又是后悔又是惭愧,她觉得对不起种树的先辈,她在祖宗的神位前乞求原谅。童年的恒霞姐曾在大树下和兄弟姐妹玩耍,听父母讲文天祥和岳飞的《满江红》,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看着被锯下的大树桩,姐姐觉得心一阵阵痛。

  姐姐病了,她头疼发烧,吃不下饭,肚子鼓鼓的。三大娘背着她到十字路口的张医师那里求诊。医生一看,是脾肿大,俗称大肚子病。说要打针,针很贵,每针八个银元,最少要打六七针。医生说,孩子这病很重,要快治。三大娘一听要这么多钱,先是吓了一跳,但她又镇定了下来,说:“我去想办法。”

  真是祖宗保佑。前几天,恒亮哥在院子里挖泥土玩,忽然间在花池里挖出了一个青花瓷罐。打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元。数了一数,竟有六十五块!这笔飞来的横财正好用来给恒霞姐治病。三大娘背着我姐姐,两天一针,一共打了八针,烧退了,肚小了,病全好了。三大娘说:“这一定是太奶奶埋藏下来的,她怕盗贼偷抢,也备有个急用,不想真的救了我们后代的命!”

  姐姐的病好了,可她很苦闷。因为她上的南大街小学有日语课,她恨那个日本老师,他叽哩哇啦的日本话她听不懂,不想听。她想:这是人话吗?老师教的日语单词她背不出,日语歌曲她不唱,虽然大个子翻译官一遍遍翻译,但她仍然讲中国话,她从心里恨日本人。有一天,她和弟弟在门口玩,忽然间远处来了一队日本兵。姐姐连忙把她弟弟拉进屋里,还关上了门。恒亮哥哥趴在门缝中朝外看,日本兵的皮靴声在马路上咯咯响,恒亮哥握着小拳头,他要出去打日本鬼子,姐姐把他拉住了,劝他说:“等你长大了,参加八路军,和叔叔哥哥一起打鬼子!”

  离开了家的叔叔姑姑牵挂着三大娘和她的儿女。三姑在临沭县当妇救会长时,有一次来到郯城。因为马头有日伪军驻守,她请人捎信说在马头东面的一个村庄,希望能見三嫂一面。当夜,爷爷派伙计用自行车驮着三大娘去見三姑。诉说不完的离情别绪,表达不尽的姑嫂亲情,直到三更鸡叫,两人才互道珍重,依依惜别。二姑也从滨海根据地两次写信来,要三大娘克服困难,坚定信心,说日本马上要失败,胜利的日子不远了。

  苦难中的三大娘也思念在八路军中的亲人,特别是两个年幼的小叔。有一次接到七叔的一封信,说部队粮食紧张,吃玉米杆磨的面。三大娘一夜睡不好觉,她疼爱他们。得知八叔去世的消息,三大娘大哭了一场,恒霞姐姐和恒亮哥哥也为失去了八叔而失声痛哭。

  流不尽苦难的泪,望不断无尽的夜。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耀眼的晨星,天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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