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
文/李巧玲
父亲喜欢养花由来已久,算算时间有三十四五余年。父亲只是简单的喜欢,无关乎修身,更无关乎怡情养性。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旬,我家住在一个四合院内,里面有三户人家。院子里有一个用旧砖砌成的正方形小花园。园墙中腰用两块竖起来的旧砖构成了一个个的三角形,顶端是四四方方用水泥抹平的平面。不知是祖父还是父亲,在园里栽种了芍药花、荷包花、粉红色刺玫。每逢初夏时节,花事很盛,各色花儿竟相开放。荷包花,学名荷包牡丹,花开时像一朵朵红心,美艳无比,大自然是如此的巧夺天工。芍药朵大艳丽堪比牡丹,清晨或者夜深时有淡淡的清香。白天因为人心太浮躁,闻不到它的香。古人评花,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花园低矮的院墙上有序地摆放着陶制的花盆,花盆里栽种着满天星、朱顶红、仙人掌、珊瑚、绣球等花卉。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空气宜人,邻居们来家里串门,看花赏花,不时地评论几句,父亲的兴致更高。他耐心细致地给大家介绍花名,花开的颜色以及它们的来处,邻居们临走父亲还要剪一两枝相送。
慢慢地我长大了,小花园因为盖房子而被拆。花盆里的花,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拾掇着。夏天有新鲜的花可供观赏,花盆里又多了铜锤、仙人芝、白狗吐血、吊兰、仙人球、夜来香、石莲花、芦荟。“乱花渐欲迷人眼”,满院的芬芳,使得农家小院有了别样的景致。冬天有漂亮的绢花,两支黄色的菊花放在八仙桌上,一支粉色的荷花放在梳妆台上,栩栩如生。一年四季,花事不断。
我成年以后,家里的花种更加繁多。以前一些老的品种慢慢地被父亲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时令的新品种。奶奶从省城带来了一盆令箭荷花、一盆君子兰,让我们小心侍弄。刚开始几年,这两种花长势旺盛,令箭荷花每年到开花的时候,一支肉茎上红花一朵挨着一朵,娇艳欲滴,没有辜负养花人。那盆君子兰,一直默默无闻,没有开花。后来,它是怎么枯萎死亡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打工远离家乡,我每次回到家中,小院里还是姹紫嫣红,各色花不等。我已经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了,父亲告诉我说,这是蟹爪兰、这是萝卜海棠、这是马蹄莲、这是杜鹃、这是文竹、这是彩叶草……父亲是村里最早养花一直养到现在为数不多的男人,也是村里最早把地砖擦得发红发亮的男人。每逢秋末冬初,落叶飘飘而下,父亲便把花盆里的枯枝干叶、残花一一剪去,然后搬进东房的走廊里。我们其他人只管开花看花,很少浇水施肥。夏天,父亲挑来水,放置傍晚以后才开始浇。冬天,放置一夜后再浇花,害怕过冷的水会刺激根部,冻伤叶子。有些花仿佛能明白父亲的用心,外面冰天雪地,房里鲜花盛开。父亲外出打工时,也会在电话里特意叮嘱母亲别忘了按时给花浇水。花草虽无言,却也成了父亲心中的一份牵挂。
最近十年,农村人的生活条件慢慢地好了,越来越的人加入了养花的行列。父亲也是与时俱进,花盆大多数换成了陶瓷的,花色品种更是五花八门。橡皮树、幸福树、栀子花、仙客来、鹅掌,等等都在我家安居落户。
想想父亲大半生的养花生涯,因为不识字,他不会去想花开花落,香消玉陨,不懂“感时花溅泪”,不明白诗与远方。一些花栽种了又枯萎了,就像是一些朋友,缘分来了聚在一起,缘分尽了就散了。世间事皆是如此吧。
李巧玲,网名,远方。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