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成为第二故乡颜龙安院士

海南三亚地处热带,有着得天独厚的光热资源优势。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的农业科研人员开始了选育优良水稻和玉米等农作物种子的漫漫征程,从云南昆明到海南海口,再到三亚,南繁不断地往南移,专家们终于发现这块海南岛的南部地区是作物育种繁种的天堂——种子最温暖的“摇篮”。利用南繁可以将作物育种周期从6~8年缩短到3~4年,加快新品种选育和良种繁育的进程。从年初我参加全国杂交水稻育种协作攻关第一次到三亚南繁育种,至今有四十五年了。我是农家子弟,特别感恩时代和人民培养了我,并给了我在水稻育种科研这个岗位回报社会的机会。回望一路走来,感动与骄傲同在,汗水与硕果并存。那充满艰难困苦而激情燃烧的南繁岁月,那不畏艰辛、永不懈怠、求实创新的南繁精神,已经深深地融入我们这些农业科研工作者的血液之中,更是深深地刻进我的生命年轮。

为了加快杂交水稻育种研究进程,年2月中旬,我带领萍乡市农科所实验小组文友生、李根芳、张德一行四人到海南学习和试验。我们乘汽车、坐火车、过轮渡,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整整经过了9天8夜的辗转,才到达海南三亚崖县保港公社萍乡南繁基地。

当年的海南虽然有着美丽的海岛风光和魅力无穷的天涯海角,但经济十分落后,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没地方睡觉,我们就住在当地生产队堆放农具农药的仓库里,每人分三四片厚厚的椰子板或者干脆从山上砍几根木棍架在砖头上当床,这一睡就是半年。睡觉当中还得时时提防蚊虫叮咬以及老鼠和蛇出没。吃不惯当地的海鱼,就把从萍乡带来的黄豆当菜下饭。当时的生活叫做三子,吃的是豆子饭、走的是沙子路、睡的是棍子床。一个月难得买次肉打牙祭,没有菜刀切,就两个人扯着两头用镰刀割。

这些困难的生活虽然难以想象,但还是能克服,而让我着急的是南红农场湖南黔阳地区农校水稻雄性不育研究小组驻海南试验站,已经有湖南、广东、广西、福建、江西等省、市、自治区的18个科研单位的50多位科技人员在做杂交试验研究。我感到了形势的严峻,一面如饥似渴地向袁隆平先生和各个兄弟科研单位的专家学习杂交水稻育种技术,虚心请教,一面不断完善自己的科研思路。当时,大家包括湖南方面的注意力还主要集中在袁老师他们用人工方法选育的不育材料——南广粘不育材料(C系统不育材料)上。我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反复思考,认为杂交水稻要培育雄性不育系,就必须扩大测交范围,另辟蹊径,走远缘杂交路子;杂交高梁的研究是从天然雄性不育株开始的,水稻也可能存在天然雄性不育株,因此杂交水稻研究的重点也应当放在当时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野败不育材料上,这样杂交材料的亲缘关系较远,可能会有很好的结果。于是,我和文友生等人在完成了C系统的杂交工作后,看到袁老师那里的“野败”开始抽穗,就选取已抽穗了的一蔸,并选择了7个不同类型的品种和野败作测交组合,其中2个粳稻、5个籼稻(4个正规品种、1个杂交后代),开始了培育杂交水稻雄性不育系的攻坚战。

那段时间乃至此后在海南加代繁育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仔细地观察着水稻的成长,目睹着它们由种子萌芽到幼苗,进而拔节、分蘖、扬花、抽穗、结实,一株株、一穗穗地看,认真地记录着它们的点滴变化。到4月底,我们收获了“籼败”、“籼无”、“粳败”、“野败”的30多个组合,多粒杂交种子,其中,利用“二九矮4号”、“珍汕97”、“米特-1”、“米特-2”、“-1-1”、“”、“杂32-1”与野败杂交的七个组合共48粒种子,还有10万字的实验记录。为了争时间抢速度,加快育种进程,从此,我和试验小组的其他同志象候鸟一样,每年冬季到海南进行加代育种。“春在萍乡,冬奔海南”,等于一年选育了两次,一年干了两年活。海南三亚是我名副其实的第二故乡。

我通过变温处理,打破种子休眠,又通过遮光处理、南繁加代,加快世代进程,使野败不育株的利用获得很快进展。年冬,我们育成了“二九矮4号A”、“珍汕97A”两个不育系及同型保持系,并开始向全国提供不育系种子。历经40多年的风雨考验,至今世界上杂交水稻中还没有一个母本的贡献能与“珍汕97A”比美,因为她在全国先后配制杂交组合多个,推广面积达18亿多亩。其中“汕优2号”是全国第一个大面积推广的杂交稻组合。年,杂交水稻作为我国出口的第一项农业专利技术转让给美国,其中就包括我用“珍汕97A”选育的两个品种汕优2号和汕优6号。

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因为工作关系,我回家就象做客。走进家门,妻子总是说:“海南人回来啦!”回到海南三亚,三亚的黎族群众说:“江西老表又来啦!”这样的见面礼,我熟悉了又陌生,陌生了又熟悉,三四十年重重复复,成了终生难忘的记忆。

“南繁”离不开海南老百姓的支持。我在三亚市保港公社保平大队沙埋三队南繁加代育种十多年,和当地的黎族群众有着兄弟般的感情。沙埋是个黎族村寨,当地群众住的是茅草房,“床上没被子,床下没鞋子,床头没箱子,老百姓没裤子”足以说明老百姓生活的艰苦。我们研究小组就在用牛车和木头钉搭建的生产队文化室里,搭起了棍子床和简单的锅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山砍柴送给五保户,第一餐饭是萝卜煮猪肉,请来生产队长和村里一些长辈,一起喝米酒,气氛好不热闹,十分融洽。当地老百姓经常帮我们干一些田里的活儿,碰上台风等天气,还帮我们一起防风。

年之后,虽然育种基地搬离了保港,搬到了凤凰镇水蛟村和羊栏村,但我还不时到保港走动走动。年2月13日,我又一次来到距三亚市区四十多公里的崖城镇。原先,从三亚到保港是乡村沙子公路,长途汽车晃晃悠悠要走上大半天,而今全部是高速公路和柏油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过了崖城镇,一路都是平整的水泥路,而且一直通到了每家农户和田头。

如今的崖城是“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同时也是三亚最大的瓜菜、热带水果产地,经济建设和乡村面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经区划变迁,沙埋三队已经改成了海棠村委会三队,老朋友吉琼光、吉琼新兄弟俩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宽敞明亮的客厅,又是开椰子,又是切西瓜,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年生的吉琼光比我小七岁,当年是村党支部委员兼生产队长,后来担任了村支书。他高兴地介绍说,这些年村里通过新农村建设,村民都住进了楼房,看上了有线电视,农田实现了园林化和旱涝保收,大伙的日子就像芝麻开化节节高。临别的时候,吉琼光依依不舍,送上一壶自家酿的米酒,让我带回去品尝品尝。

年,我妻子因为肺气肿造成肺部感染和严重哮喘,住院一个多月才转危为安。江西冬季气候寒冷,湿度又大,对哮喘病人的生活十分不利。于是,年冬,我在海南三亚凤凰镇江西省农科院南繁育种基地旁购买了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屋,在这里又安起了一个家。既方便自己继续从事南繁加代育种,又能让妻子顺利过冬,在天然大温室三亚安度晚年。

来自《中国南繁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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